錦城俱樂部總監辦公室，歐陽璐叫來了銷售部的員工，包括其中的當事人雲裳。這也是歐陽璐第一次和雲裳面對面。這一次見面，雲裳給歐陽璐的感覺是膽怯的、甚至有點害怕，一種她最不欣賞的女人性格。

米貝也進來了。既然領導讓米副總監參與調查，歐陽璐也就任其在辦公室裏旁聽。

“上個月客人借桿未還的那件事，你把來龍去脈講一遍。”歐陽璐對著雲裳說。

雲裳戰戰兢兢地回憶了當天的事情，說著說著，聲音開始有了哭腔，一雙手搓著，後面竟支吾的說不出個整句話來。

歐陽璐最看不了別人哭，尤其是在工作場合，她打斷雲裳：“行了。你是怎麽進的錦城？”

雲裳沒反應過來，呃了一聲。

歐陽璐心理嘆氣，這樣的性格，根本不適合做銷售，出了事不但沒開除還繼續留在俱樂部，怪不得會落人口實。不管楊漾和雲裳有沒有關系，留下雲裳這件事對楊漾都是不利的。她沒再追問下去。

歐陽璐轉而看向其他幾個人：“想必你們也知道叫你們來是什麽事，說吧，客人借走球桿那件事，和楊經理有什麽關系？”

這五六個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又都低頭不語。

歐陽璐嘴角斜了一下，說：“說吧，有膽量檢舉，沒膽量舉證？”

譚瀟瀟拽了拽旁邊前臺小姑娘的衣服，前臺小姑娘扭捏了一下，還是沒敢說話。

“譚瀟瀟，你說吧。”歐陽璐還是認識譚瀟瀟的。

“我，我也不是很清楚……我們……我們只是看到楊經理和借桿的客人私下見面，好像很熟的樣子……就在大門口不遠那個拐彎的地方……”

“你們？你們都看見了？”

其他人都點了點頭。

“所有人？都看見了？你看見什麽了？”歐陽璐指著前臺小姑娘問。

“我……”前臺小姑娘很支吾地：“我看見……今天早上……楊經理和那天借桿客人在角落裏說什麽……但我……我沒聽見說了什麽…….”

米貝在一旁並未說一句話，而是把談話內容都做了筆錄。

“你們回去工作吧。”歐陽璐又對米貝說：“你也去忙吧，把楊經理叫過來。”

米貝有點睜大眼睛，似乎不相信是讓她也出去，她拿著筆錄本，疑問道：“這個調查……程總說讓我也……”

歐陽璐翹起二郎腿：“程總那我會如實匯報。你去忙吧。”

看著米貝離開的背影，歐陽璐若有所思，米貝剛才的那句疑問她是極不舒服的，這也是米貝第一次對她的命令提出反駁，雖然語氣並不淩厲。米貝的能力她一直很讚同，一路提拔她到助理位置，本來是想讓她做自己的左右手，合適的時候會給個更合適的高級職位，或者給個部門。只是歐陽璐沒有想到，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，米貝已經攀了高枝，把她對米貝的升職計劃提前，而且升到了副總監的職位。她突然想起了盛讚說過的：“有的女人，特別善於利用女人特有的本領。”她果然還是沒有想到那一層……

楊漾來了，看表情，似乎知道了點什麽，但又不是很確定。對於楊漾，最好是直言相告。歐陽璐把檢舉信拿給她看。

如歐陽璐所料，楊漾氣的發抖。一向說話文明正經的她爆了粗口：“這簡直是血口噴人！誰他媽的這麽誣陷我！我指使誰了？哼，四萬塊的球桿？真是小看我了。怎麽不是40萬，400萬……”

歐陽璐雙手十指交叉，等楊漾發洩完，說：“楊漾，我很了解你的為人。我也認為這封信子虛烏有。這顯然是針對你的。我問你兩個問題，你如實回答。”

楊漾的情緒仍舊未平，但聽到歐陽璐說信任自己，也就停止了咆哮。

“你今天早上和什麽人單獨見過面？”

“和什麽人見過面？很多人啊，我家人，公司員工，早餐店員……”楊漾列舉著，開始微微搖頭，不知道歐陽璐要問的是什麽。

“今天早上，在公司外面拐角處，和什麽人見過面？”

“沒和什麽人見過面啊，我直接來的公司啊。”

歐陽璐盯著楊漾：“你再想想，今天早上，有很多人看見你和一個男人在公司外面……”

楊漾皺著眉頭想：“你是說那個問路的？有個男的……他問我新華路怎麽走……”

歐陽璐心裏一咯噔，看來整件事情就是個大陰謀，楊漾被人耍了。她很語重心長地說：“楊漾，你我共事多年，我是相信你的。但現在你碰到的問題很棘手，集團的人已經插手。我定會盡我所能幫你澄清，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。”

楊漾雖然不清楚這個心理準備是多大的準備，但她也只能聽歐陽璐繼續說。

“還有個問題，你和那個雲裳，有沒有私人關系？”

楊漾搖頭：“沒有，就是普通招進來的。出了這個事，米助….米副總監當時要過問，我說等您回來再定奪……”

耿直的楊漾，歐陽璐淺嘆了一口氣。

第二天，楊漾被停職，恢覆工作日期待查明真相後待定。

管培住院，也許不再回到錦城，歐陽璐已經算是失去一只臂膀，現在楊漾被停職審查，她幾乎是又失去了另一只臂膀。歐陽璐隱隱約約領悟了盛讚的那句話：“璐，我不想你受到傷害。”她也說不清為什麽，只是心裏跟什麽事較上了勁。所以，當問及對雲裳該如何處置時，她說：“事情尚未查明，讓她去練習場吧，從球童做起，球桿損失賠償從每月工資扣除。”

歐陽璐料想，這樣的處置，換做誰都是不能接受的，去留就是自己的事了。但是，似乎為了證明什麽，她堅決不能命令開除雲裳。

楊漾在辦公室收拾東西的時候，米貝來了，對譚瀟瀟使使眼色說：“你們怎麽沒有眼力見兒，還不幫忙！”

回想這件事情的始末，楊漾對於誰要陷害自己也猜了個七八九，她早就看米貝不是什麽好貨色，拉攏自己不成便踢出局，她應該早料到的。哼，現在來看自己笑話，什麽東西！

“不勞副總監大駕，我自己的東西自己收拾！”

譚瀟瀟已經走了進去。

“哎喲楊經理，你看這一大攤子，公司的私人的，哪能一下子分得清呢。還是讓她們幫幫吧，省得弄錯了什麽的再生麻煩……”米貝自己靠在門邊上，對著屋子裏指手畫腳。

楊漾聽著話裏有話，恨得直咬牙。她咚一聲把東西扔進箱子，橫沖直撞走出辦公室，故意在門口的時候使勁撞了米貝。米貝哎喲一聲，楊漾回頭說：“哎呀，米副總監你得留神吶，不定哪天再磕了碰了的。”

這一撞確實疼，但米貝現在可顧不上跟楊漾鬥嘴。她斜眼看了看裏面，譚瀟瀟對她點點頭。知道該拿到的東西已經拿到，這才揉著胳膊離開。

歐陽璐去醫院看望了管培。文弱的管培竟被程其典打骨折了，歐陽璐去的時候，他的一條腿繃帶還吊著。

管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是忿悶的，歐陽璐沒有跟他說楊漾的事。只是一直安慰他，希望他好好養傷，早點出院。

“歐陽，我今天作為你的老朋友，勸你別對米貝那麽好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管培認真地說。

“米副總監，她現在是米副總監。”歐陽璐一字一頓地說。

管培咬咬牙，搖搖頭，狠狠地說：“婊.子，上的真快！”

歐陽璐很驚訝，沒想到一向文質彬彬的管培竟能說出這兩個字來。愛有多深，狠就有多烈。這兩個字，應該是管培能說出的最惡毒的兩個字了。

管培看到歐陽璐的驚訝，繼續說：“歐陽，你要小心。”

從醫院出來，歐陽璐感覺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沈重，幾百米的路程走了好久。她從第一天見到米貝開始，像過電影一般過了一遍，越想越覺得渾身無力。擡頭看看天，遠處好像有團雲黑壓壓壓過來了，眼看著就是一場暴雨。齊港市的天氣，真是說變就變，始料不及。

兩天後的例會，歐陽璐被通知暫不參加，有史以來第一次。

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，在辦公室裏踱著步子，時不時透過窗戶朝集團總部的方向望去。坐下來處理公務，手卻拿出了一把剪刀，抽出一張廢紙，一點點剪個粉碎。歐陽璐有這樣的習慣，碰到自己無法處理的事情，她就剪紙，越剪越碎。

集團總部會議。

會議其中一項是關於高爾夫俱樂部的。

有人提出關於歐陽璐的兩點工作失責：

一、高爾夫俱樂部總監歐陽璐近期工作懈怠，工作重心轉移到賽事，放任銷售部楊漾胡作非為，導致銷售業績嚴重下滑，有報表可查；

二、歐陽璐為人高傲刻薄，獨斷專行，不團結內部員工，導致俱樂部工作環境壓抑，嚴重影響工作開展。

而歐陽璐在美國期間，由米貝暫時接管，在其接管期間，銷售業績直線上升，也有報表可查。並且米貝不僅能力卓越，而且人品尤佳，團結同事，深得員工擁護。所以特提議免除歐陽璐高爾夫俱樂部總監一職，由米貝提任。

而提出這項議程的人，竟是一個與歐陽璐此前並無半點瓜葛的人！更重要的是，他是錦城集團一名元老級別的董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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